禽流感冲击禽生意
主编：熊曼琳 贺晓伟
记者：康敬锋 杨峰 吴汇军 吴琳琳
摄像：刘卫勇 邓卓肇
一、
今年3月，我国华东地区首次出现H7N9禽流感病毒，随后不断有禽流感患者出现。这些病毒主要来源于禽类，因而活禽市场的交易一下子冷清了不少。上海、南京等地已经相继暂停活禽交易。我们的记者专门走访了广东地区，当地并没有发现禽流感病毒，也没有关闭市场，但家禽市场生意也普遍受到影响。
这个人是老何，四川人，八年前，他来到深圳，在一家菜市场开了一个档口销售活鸡，他告诉记者，从前生意一直不错，但最近因为禽流感，生意一落千丈，只能用惨淡二字来形容。看着隔壁猪肉铺老板忙碌的身影，老何的心里可实在不好受。老何坦言，这些天很少有顾客光顾他这个档口，即使有人路过也只是匆匆撇一眼就走了，甚至都不愿意靠近。照此下去自己连一个月两千块钱的租金都付不起了。老何告诉记者，香港和深圳离得很近，两年前香港出现禽流感的时候，自己的生意还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是这次出现的H7N9禽流感，虽然离深圳很远，影响力却远远大于尽在咫尺的香港。记者在市场上也随机采访了一些消费者，大部分人都表示近期尽量不再购买活禽。
记者随后来到深圳最大的活禽交易市场之一南山活禽交易市场了解情况。刘先生从事活鸡批发已有二十个年头。记者见到他时，他正忙着给客户打电话，希望能来多采购点活鸡，他告诉记者，最近这些日子经常失眠，梦里总是梦到鸡圈里堆满了鸡，到了白天总是希望能多些人来买鸡，可总是事与愿违，以前是客户求他，现在是反过来他求客户了。刘先生刚挂了电话，养鸡场又打来了电话，催促刘先生多采购活鸡。
刘先生告诉记者，往年他总是会定点定时采购活鸡，甚至会打出提前量，但眼下这种情况，如果采购太多，只能造成自己更大的损失。最近活禽销量大幅下滑，自己已经出现亏损了。像是租金费、人工费、水电费、运输费、还有饲料费等等的一些基本费用都要一万。一贯精打细算的刘先生现在有些发愁了，生意每天亏损，而且越卖越亏，刘先生就盼着这样的日子能早点结束。深圳南山活禽交易市场批发商刘先生说：“我一天大概要一万五千多只，现在就是几千个，四五千、五六千。”采访中，正碰上一位零售商贩前来采购活鸡，刘先生立刻上前跟他做起了推销，表示最近购买活鸡还可以打折。几番商量之后，这位零售商贩只采购了很少量的活鸡，因为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在这个家禽交易市场里，与刘先生有着同样感受的还有黎女士。黎女士和丈夫一起经营活鸡生意已有十几个年头，也积累了不少客户资源，但是现在就连多年的老客户也很少来买活鸡了。他们还是头一回碰到生意如此惨淡的情况。黎女士忧虑地告诉记者，自己几天前进来的活鸡到现在还没卖完，她从昨天已经开始停止采购了，目前鸡圈积压的这些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卖完。而在平时进一次货，最多两天就卖完了。
这座深圳市内最大的活禽市场现在显得冷冷清清，看不到什么人在走动，一辆辆推车被停放在档口门旁，运货工人也是三三两两坐在凳子上休息，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受此次H7N9禽流感事件的影响，最近整个市场的交易量明显下降。往日热闹的场面已经一去不复返。深圳南山活禽交易市场工作人员高先生说：“全年交易量大概整个市场要达到四千万只左右 ,超过十亿元。它正常情况下每天成交量应该有十万只，能占到深圳市场超过百分之四十到五十。但是自从发生疫情之后呢，现在的销售量大概下降了百分之七十，从原来的十万多只下降到不足两万只。”
活禽交易量虽然下降很多，但商户们大多经历了2003年的非典和香港的禽流感事件，因此心态还是很平稳。他们深知，按照以往的经验，交易量的下滑还只是开始。工作人员还告诉记者，政府相关部门一直非常关注活禽的卫生处理工作，早在前年就派驻了专门的检测点在现场做好检测登记工作，并且在现场设置专门的死禽收集箱，避免死禽外流，这次出现了H7N9禽流感之后，活禽市场更加注重对来往人车的消毒工作，包括对活禽的来源地等都会做严格的检测和记录工作，确保活禽的各方面条件达标。
二、
在深圳，家禽交易市场的商户因为H7N9型禽流感的影响，销量大幅下降。有的一整天都卖不出去一只鸡。销售家禽的商户生意惨淡，运输家禽的货车司机们日子也很清闲。用他们的话说，就是闲得心里发慌。
4月8日上午九点，记者来到深圳市最大的家禽批发市场深圳南山活禽交易市场，正好遇到家禽运输司机唐忠利。他正赶着去办公楼上禽流感培训课。记者跟随他一起来到了这间大办公室，培训防治禽流感的老师已经在上课，学员有家禽市场的批发商和运输司机，足有一百多人。课间休息时，家禽货车司机唐忠利告诉记者，平时市场也举办这样的培训，但因为活比较多，运输家禽的司机经常是轮流来，但这次大部分都到了，因为现在根本没活，闲得发慌。
上完课后，唐忠利来到了一个水果批发市场。唐忠利以往因为比较忙并不经常光顾这里，但现在禽流感来了，没有运输家禽的活了，逛水果市场就成了唐忠利每天必须做的事情。唐忠利告诉记者，这几天没事就喜欢在这儿打发时光，在家呆得时间长，怕老婆说他。转了两圈，唐忠利买了两斤香蕉准备带回家。给老婆买完水果之后，唐忠利领着记者来到家禽批发市场，记者看到，这里停着数十辆运输家禽的货车。唐忠利告诉记者，面前停留的四、五十辆都是拉鸡的车。现在没货拉了一下子，平时到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看不到车。到等一下晚一点，个个都是回来卸鸡的了。
唐忠利介绍说，从4月3日起整个市场就没有运输过家禽，原以为过一两天就没事了，可现在过去快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活干。在和记者聊天的时候，另一个运输家禽的司机也来到了市场，两位司机在唐忠利的货车旁聊着最近几天的生意。唐忠利告诉记者，平时市场里每天都有上百车次装载活禽的大货车进出，加上很多买家禽的客户，有时还会出现堵车的情况。但现在整个市场非常安静。
已经在这个市场工作了十年的唐忠利一直都是运输家禽的司机，前些年跟着别人的货车运输家禽，觉得生意还不错，2011年唐忠利从亲戚朋友那儿借来5万元，加上自己这些年的存款，花了12万元买了一辆新货车专门用来运输活鸡，本以为每月有七千多的收入，今年可以收回买车的成本，但现在的情况让他很担心。
一路上唐忠利和记者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如果天天这样就麻烦了。唐忠利是四川人，十多年来一直在外打工，去年才把老婆接到深圳。现在两个孩子还跟着爷爷奶奶在老家的农村上学。爷爷奶奶没有收入来源，所有开销都是靠着自己和老婆运输家禽赚钱，生活负担很重。无奈的不光是唐忠利，整个活禽交易市场的运输家禽的司机们现在都很担忧自己的收入。唐忠利带着记者来到了司机们的宿舍，一进宿舍记者看到了没有活做正在睡觉的司机。看到记者的来访，正在睡觉的司机不好意思地蒙上了被子。
就在记者与司机们聊天的时候，其他的司机来找人打牌，他们很快就在空地上摆上了凳子和桌子打起了扑克。
三、
自3月底我国发生H7N9禽流感疫情以来，买卖家禽的少了，专门运输家禽的货车司机没生意做了。截至目前，广东省尚未发现H7N9病例，但是由此引发的市场连锁反应导致活鸡销售量和价格双双大幅跳水，部分赶在“风口”上的养鸡户首当其冲，损失惨重。
这里是佛山市南海平洲林岳村的一个养鸡场，场主林姨养了2万只鸡。林姨说，正月的时候，当别人还在走亲戚串门时， 林姨就开始忙活着清理鸡棚了。不久前刚上了4500只鸡苗，这是今年的第一棚鸡。她心里盘算着，如果每只鸡能挣3块钱，两个月下来，就能有一万多元的收入。一个星期前，眼瞅着50多天的辛劳马上就有回报，谁料千里之外突然传来H7N9禽流感疫情。林姨说，现在她不仅要喂鸡，还要给鸡逐个打疫苗。
养鸡场场主林姨告诉记者，这两年养鸡一直没赚到钱，去年第一棚鸡出笼时，价格不高不低，一共挣了5000元钱。第二棚鸡出笼时，正好赶上速生鸡事件，每斤跌至3.7元，一下赔进去七八千元。养了两棚鸡，一分没回本，还搭进去2000多元。赔了两次钱，一气之下她又去劳务市场打工，几个月下来，攒下一笔钱。为了照顾上学的孩子，她和丈夫又决定回家养鸡。没想到这次又赶上H7N9,算算账，又赔进去一万多元。林姨说，养鸡不仅赔钱，检疫也严格了很多。让林姨苦恼的是，这几天都没有什么人来买他们的鸡了。10多年来，林姨经历过不少类似风波，虽然多数后来都被证明没有那么严重，短暂恐慌之后，该吃的又开始吃了，价格也上去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是总有那么一批赶上风口的无辜养鸡户遭受一次重大损失。林姨盼望着这次的风波早日过去。
四、
无论是家禽养殖户、运输司机还是销售的商家无一例外都感受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禽流感病毒影响。而深圳一直是供港家禽的基地。那么供港的家禽情况如何呢？位于深圳罗湖区的文锦渡口岸，是内地向香港运输生鲜产品的重要通道，也是供港活禽最大的陆路口岸，每天从这个口岸运到香港的活禽达到上万只。H7N9的消息不断传来，使得深圳各大家禽交易市场清闲了很多，而这里的检疫检验人员却比平时忙碌了许多。
沈绍海在深圳市文锦渡出入境检验检疫局工作，1992年至今从事供港活禽离境查验工作已经20来年。他告诉记者，从深圳运输的活禽类基本上都是从这个陆路口岸到达香港，这里也成了保证活禽能健康安全送到香港最重要的一道检验检疫关卡。沈绍海说，每天早上他们都是7点钟开关（关口）到晚上10点钟。虽然自己在这个岗位上已经做了20年，每天的工作都差不多，但日复一日不敢有一点马虎。尤其是现在禽流感又来了，他们都更加谨慎。
记者跟着沈绍海在现场看到，对活禽的检验检疫都是一只只看，每一道流程都需要沈绍海和他的同事在检验单上签名或者盖上自己的印章。近期长三角地区出现禽流感后，沈绍海也会经常接到部门领导的提示。尽管检疫丝毫不松懈，但无论是检疫局还是商户都明显感受到，每天供港的活禽比以前少了，因为香港市民对活禽的需求少了。
与沈绍海不同，张彩虹在深圳检验检疫局负责出入境动物一、二类动物传染病与寄生虫病的检验检疫工作。虽然深圳并没有发生H7N9禽流感疫情，但在刚刚过去的清明节里，张彩虹一连加班3天。事实上，最近，加班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深圳检验检疫局动植物检验检疫技术中心实验室工作人员张彩虹说：“对辖区内的鸡场进行紧急抽样大概550份。然后每个样品大概有4个项目，所以的话合起来将近有六七百份。当时为了保证这个检验结果呢，我们实验室呢就分工一下，分成两个检验组同时进行检测。因为每个样品做下来的话，大概要4个小时。我们分成两个题得话就要7、8个小时，如果中间有可疑的时候，时间的话更要延长，所以当时我们就是从9点这样多做到差不多晚上11点。”
记者了解到，深圳检验检疫局动检实验室每天不仅要担负深圳辖区供港活畜禽养殖场的疫情检测、监测任务和普查工作，还要担负占香港市场80%的供港猪、牛、羊等活畜的离境疫情监测和检疫工作。采访中，记者看到实验室的桌上摆满了待检的检测样品。而一批批新的样品也源源不断送过来。就在记者采访时，一批新的任务又分配下来，她注定当天又要加班了。
五、
禽流感病毒虽然还没有出现在广东，但显然已经让最喜欢吃的广东人谈之变色，对活禽市场也避而远之。经过2003年的非典以后，人们对疫情有了很高的警惕性。此次禽流感病毒来源尚不明确，因此采取适当的措施远离禽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就像一位疾控专家所说，打仗时最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是谁，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敌人就是H7N9禽流感病毒，那么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相应的对敌办法，并最终在这场战斗中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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